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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暖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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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暖羊

再次踏入富麗堂皇的別墅,左柚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德牧依舊在那棟豪華的雙層別墅前,只不過脖子上多了一條禁錮他自由的鎖鏈。

這是一尊編織精致的鳥籠。

她主動請纓,提出前期的訓練由她來完成。

盛弈對她這個舉動並不感到驚奇,相反,他眼裏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意味。

但在左柚的訓練開始之前,盛弈先單獨和德牧待了一會兒。

十分鐘後,他的面色算不上好,語氣卻是平穩,“去吧,讓我看看你的表現。”

上次咬過人之後,德牧的應激反應越來越明顯,僅僅只是靠近他都會激烈地吠叫,呲著牙要進攻,又被脖子上的鎖鏈拖住。

左柚按照昨晚幻覺裏的步驟,先是放輕步子靠近一定的距離,然後坐在原地,接著便是長時間的沈默。

她追尋著德牧的眼睛,讓時間緩和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氛。

等到德牧適應她的存在,從她的行為中知道她不會攻擊他,她再往前挪一個屁股墩,反反覆覆試探。

盛弈無聲註視著她的動作,在心裏刻畫著她下一步的畫面。

每一步都可以說是準確無誤。

而左柚在神經緊繃的同時也感覺到一絲慶幸,毫不誇張地說,這段過程她昨晚在幻覺中都演練過一次。

說來奇怪,幻覺中的那只狗好像是在指引她,每一個步驟都和現在基本無差。

左柚端來食盆,又在德牧進食的時候把距離拉到了最小。德牧如她所料發出沈悶的呼聲,呲著牙等待她進一步行動後發出進攻。

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,左柚就會把食盆收回來,等到德牧的反應沒那麽強烈之後再遞回去。

她嘗試著靠近德牧,如果他的反應不激烈,她就會給他更好品質的食物以示獎勵。

德牧的包容度在重覆的過程中提高不少,左柚吊著膽子靠近他身邊,見德牧沒有直接進攻,她先是把手上的骨頭遞到他嘴邊,然後輕輕撫摸他的頭,讓他知道自己沒有敵意,吃飯和觸摸並不沖突。

一般來說,這樣的訓練無法一蹴而就,但畢竟德牧接受過專業的訓練,打下的基礎使他的接受能力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。

見到他終於冷靜下來,左柚松了一口氣,尋找並握著德牧的前爪以示表揚,“好寶寶,真棒。”

整個過程中都默不出聲的盛弈在見到這一幕時終於有了點反應。

他了解動物的習性,加上剛才和德牧的溝通,不久前德牧的表現可以說是他們串通好的。

昨晚在幻覺裏,他提前將這個過程演繹了一遍,並且無聲指引著左柚的每一步動作。所以今天他才會想象出左柚的每一個行為。

但很明顯,德牧今天沒有主動擡爪握手。因為這個動作是盛弈刻意加進去的,目的就是為了看看,幻覺中的左柚,到底是他幻想出來的,還是說,她也有自己的意識。

換句話說,左柚也是清醒的。

事實就是——他們兩人幻覺共享了。

左柚興致勃勃地扭頭示意盛弈他可以進一步動作。

盛弈朝她的方向回望,眼神卻是對上了德牧的。

“這算是解決好了?”男主人撮著泛著煙油黃的手掌,臉上的橫肉堆在一起。

盛弈連餘光都容不下對方,只淡淡開口,“還不著急。”

他接替左柚的位置,蹲跪下來和德牧直視,“行了,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,你想見的人馬上就來了。”

德牧激動地叫了一聲,眼神裏一下就有了光。

盛弈看了看時間,隨後解開了德牧脖子上的鐵鏈。

“欸這是幹什麽!他一會兒又發瘋咬人怎麽辦!”

德牧朝男人吠了一聲,卻沒像昨天那般沖上來撕咬,而是立在盛弈腿邊,毛發在陽光的照拂下散發著自由的光。

左柚也搞不懂盛弈的這個操作,但他這麽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。

她默默拉開和男人之間的距離,免得自己再次被誤傷。

盛弈沒有回答他的顧慮。不過片刻就有傭人向男人請示,說是有人要見他。

聽見來人的名字,男人臉上明顯不耐,他揮著粗大的手指,“不見,讓他滾!”

“你還是見一下的比較好。”盛弈開口了,“不然你十成十會後悔。”

來人年近中年,體態比較單薄,滿是灰塵的衣服上沾著點點油漆,短了一截的褲腿還掛著未幹的泥跡。手上拎著一個很大的袋子,“錢我不要了,你把阿來還給我!”

德牧見到來人明顯很亢奮,他歡快地叫了兩聲,就要朝對方奔去。

盛弈難以察覺地勾了勾嘴角,將食指豎在唇上,“冷靜些,我答應過你,你會得償所願的。”

左柚滿頭問號: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?

“還給你?”男人陰笑,肥頭大耳的形象令人作嘔,“二十萬,你有這麽多錢嗎?”

聞言,德牧真正的主人將手上的皮袋子往地上一甩,“都在這了,一分不少,你點點看!”

男人瞇了瞇眼,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變成了裂縫的發面饅頭,他陰險地往椅子上一坐,“你想要回去,我還不賣了呢,想要?拿出這個數!”他豎起三根酒瓶塞子似的短手指,“三十萬!”

狗主人的臉色明顯變了,但看了一眼阿來後,他的脊背挺得筆直,“我……”

“不要買了。”

聽見盛弈的發言,除他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滿臉震驚,尤其是狗和主人。

狗主人的眼裏滿是疑惑和不解,德牧也是一副受騙樣,就差要撲上去咬他盛弈一口了。

左柚連甜滋滋酸溜溜的果汁都不喝了,專註地看這場戲。

“這只狗的價值三十萬都算少了,你手頭緊,何必掏空家底把他買回去。”

有了大佬“撐腰”,肥佬掛上嘚瑟的表情,勢必會拿下德牧的所有權。

“要我說,你把錢拿回去。德牧認主,衷心更是沒話說。他認定的事改不掉。”盛弈的眼神銳利,直掃面色微變的肥男,“他的性子烈,你要麽拿著這二十萬放人放狗,不然最好能鎖他一輩子,否則等他找到了機會,你先看看誰會先下黃泉。”

視線轉回德牧,盛弈淺聲咦了一聲,“鏈子沒牽上。”

德牧也算是“狗仗人勢”,聽見盛弈的話立刻擺起呲牙要咬人的架勢。肥佬臉色都白了,“呸,白眼狼,惡臭的東西,我不要了!帶著你的狗滾出去!”

看見狗和主人抱在一起肥佬吃癟的表情,左柚簡直要拍手叫好。

德牧繞著盛弈轉了兩圈,尾巴比任何時候搖得都歡。盛弈摸摸他的頭,“今天也謝謝你,回家吧。”

德牧又跑到左柚身邊,擡爪摁在她昨天被咬的地方,喉嚨裏發出嗚嗚聲,又接著躺下向她露出肚皮。

這是認錯的意思。

左柚揉揉他的肚皮,“看在你沒把我的腿咬斷的份上,原諒你啦。”

沒有了後顧之憂,這下德牧終於可以毫無保留地奔向他等的人。

一人一狗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,左柚甚至能看見陽光之下他們眼角閃爍的晶瑩淚花。

“苦了你了,是我的錯,不應該為了那幾個臭錢把你賣了。”男人說著就要扇自己巴掌,阿來死死咬著他的袖子不松口。

他把阿來緊緊摟在懷了,“現在沒事了,妹妹的醫藥費有著落了,她也想你了,咱們回家!”

左柚眨了眨眼睛,用指腹悄悄抹去眼角溢出來的淚水。天大的喜事,不能哭。

“關於我學生替你被咬所造成的醫藥費誤工費等等,後續的賬單會按時送達,還希望你別‘貴人多忘事’。”

左柚差點被這個連環感動到抱著盛弈哭。

盛弈啊盛弈,今天終於做個人了!

在德牧明晃晃的威脅下,原本還想嘰歪的肥佬只能妥協。

看著高聳的圍墻,左柚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“自由”。

所謂自由,不過是跟愛的人生活在一起。

狗主人再三向盛弈表示感謝,盛弈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冰山臉。

但左柚知道此刻他也是高興的。她戳了戳盛弈的胳膊,“你這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欸,成就一個家庭,不得笑一個?”

“狂犬病這麽快就發作了?”

“……”

得,感情先前的感動全都是浪費感情。

兩波人朝著不同的方向而行,夕陽給盛弈的白襯衫鍍上一層柔暉做成的鎧甲,光芒不止照亮他前進的步伐。

左柚追上去,很煞風景地問,“他怎麽一下拿出二十萬的?”

毒舌的盛弈卻沒有說話。

“不會是你貼的吧?天吶,活菩薩!”

“吵死了。”盛弈刮她一眼,而後目視前方,“借的。”

左柚回頭看向重逢的小狗和主人。

他身穿洗到褪色的破舊衣服,腳踩磨得單薄的舊鞋,給阿來戴的銘牌卻是鋥亮。

他因生活窘迫不得不放棄阿來,卻願意再次變得一無所有甚至背負債款,只希望他的阿來能回到他身邊。

人世間的愛是什麽?

是跨越物種的相擁,是彼此堅定的選擇。當你擁抱一個柔軟的身體,當他相信你接納你,無條件的奔向你,生命就有了存在的意義。

你一定會全心全意去愛他。

生命因愛存在,

而愛更是靈魂間的相互治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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